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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寺丞师复(三) 南宋 · 陈淳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七一二、《北溪大全集》卷二三
久不奉清表,忽承惠翰,披挹谦光,何胜感悚!
勉斋之逝,可伤。
终始亲密师门,传本末之备者,惟兹一人。
今其已矣,谁复可依靠耶?
为之累日叹息。
吾党凋零,斯道诚为孤立。
贤契有志之托如此,只有赖其光大之功。
所论读书持敬一时不可辍,可谓得学之要领矣。
盖须如此用功,方有日新之望。
大抵持敬乃贯动静、彻显微之功,所以存主此心而森万里之会耳。
读书又无他道,特不过讲明此理之端的,是者真知其为是,非者真知其为非,如此而已。
是二端者,固相须而相发,然非切实著工夫,齐头并进,亦不足以得其趣味也。
区区每病孤陋,惟英明时有以发之,幸甚。
勉斋《论语增释》,果蒙肯来发药,尤千万之幸也。
学官张节推(器之) 北宋 · 沈括
 出处:全宋文卷一六八七、《长兴集》卷一八
某再拜器之学官执事:伏蒙示谕以州学说书事,前时已粗陈其梗槩,冀当见察。
执事以某辞之过,拒之坚,不然也。
仲尼圣人,未尝绝人,如某不肖,其可以拒人耶?
某尝读《论语》,阳货孔子而劝之仕。
孔子曰:「诺,吾将仕矣」。
说者谓孔子以顺辞免,某常以谓不然。
欲仕,诚孔子之心。
盖诸侯未能用之,孔子未尝失时也。
先王之道诚在于五经。
自汉始以言举人,而五经为学者一艺。
言行分立,而圣人之道始晦。
非特学者不至,亦教人者之罪也。
某愚鄙,义行未有加于人。
诸君既过听而见从,虽微执事之言,某将悉其有无,倾囷倒廪以效朋友之职。
孟子不受曹交之请,以谓交苟不为,虽孟子其如之何哉!
此其所以不受也。
某不才,独安能为孟子之所不能?
苟以谓讲说为不然,则不讲未必能完。
可言而不言,与不可言而言,其为失一也。
某亦何取于不言?
盖力有所不及,则不敢耻于不能。
虽然,以是遗诸君,亦不可谓无意也。
孔子曰「吾叩其两端而竭焉」,非必竭天下之道也,竭其教人之忠而已矣。
空言不度其所宜,未见其能忠也。
若某之浅陋,虽为之,不能有益于人。
徒不尽其,非所以待诸君也。
期必见察,幸甚。
不宣。
某再拜。
贺签书枢密江端明古心(一) 宋末元初 · 文天祥
 出处:全宋文卷八三○八、《文山全集》卷六
夏五之月,伏从下土,切听朝命。
共惟天子蒐选洪儒,布满侍从,而先生以海内达尊,居然冠文昌之首。
仆自惟念正人登崇,天下诚幸诚贺,不敢以草野自疏,辄奉状以为斯人之庆。
记史登录,及彻岩视,私心欣喜,莫可涯涘。
山泽深远,与廊庙本不相接,一日闾巷风传欢吹,则谓先生以某日践政地、参枢筦。
主上圣明,君子终为大用,莫不举手加额,以为共相天子,活百姓,遂在旦夕。
以一方推而放诸,知欢欣交通,人情莫不皆然。
人望有所宗,而斯民之誉犹出于直道,仆为之舞之蹈之,中夜以思,不能成寐。
夫以穹壤之大,人伦之众,而先生之进,大夫士庶民皆欣欣然相告,如其父兄亲属之得用,将有所利赖于己者。
此其心岂千金之所可得,而家至户晓所能同哉?
我朝先正得此气象,惟前有范文正,后有司马公。
范自谏府以来,以言事倾动中外,后来出帅西边,入班两地,岩穴之士,慕下风而望馀光,盖皆延颈企踵,以庶几其一日之为相。
司马居洛中十馀年,当时儿童妇女,识与不识,竞曰「司马相公」。
元祐初卫士之感泣,都人之遮留,其所由来者渐矣,非一朝一夕之故也。
范公得经世之望,司马公得救民之望。
尝恨士大夫所以积望于平日,得望于当时,盖几世几年而后得此二公,有以厌服天下之心口,耸动时人之耳目。
而范公不及用,司马公不及尽用,天之未欲平治天下,其如之何哉!
先生早以言语妙天下,中以政事动中朝,后以气槩风度上结人主之知,而下为四海所倾慕,则先生都范、马之望于一身。
盖二公之后,又凡几世几年而后得。
此天下之所以责望于先生者,岂与伈伈睍睍,笑与秩终,而甘同草木俱腐者同日而语哉!
方今西有叛将,东有逆离,而江淮与强敌为邻,强兵富财之道无所于讲。
主上不得怡,宰相以为忧,其显證莫过于此。
而学士大夫私相拟议,痛心疾首,以为方来无穷之变,伏于不足虑之中,而发于不测,而不可禁者,其几尤切凛凛。
天下无事,则代天理物之地,犹可从事于牵补架漏,以庶几不至于败缺。
不幸抢攘忧危之间,倘非硕德重名积孚于人心,一日举之以从民望,则镇服危疑,收拾涣散,精神气势未能一旦动天下之听也。
今当揆身定大乱,奠安方极,不敢自以为功,而方嘉与天下之贤者,共图久安长治之策。
先生从容于庙朝,吁谟于帷幄,则当揆所以隆体貌,敷腹心,未能或之先也。
酂侯所以举代于平阳茂弘所以深器于安石,其为天下国家计者甚悉,岂曰身为功业而已哉?
则夫先生之一身,其关系于方来之世道诚重且大。
而闾阎之内,父子骨肉私忧过计,以为脱有仓卒,则所以寄命而幸全者,非先生畴依?
然则先生之望,近世以来绝无而仅有者。
将范、马不及为之事,先生将来虽欲逃之而不为,其亦何辞以谢天地神人之所期哉!
仆鄙野无足道,又执方不通于世,修门之书,每视以为甚重,而未敢辄发。
其于先生独亹亹不倦,自天下之公而言,则仆之喜谈乐道,与人情若不相远。
自一身之私而言,则仆何人,而辱先生特达之知。
此其所以伸纸行墨,乐为四海诵其情,而不自觉其僭且渎也。
伏惟先生少垂察焉。
重建寻仙观记咸淳九年五月 南宋末 · 虞国庆
 出处:全宋文卷八二八六、民国《江苏通志稿》金石一八
溧水为升望邑,地邻茅山
邑有寻仙门,而无奉真之宇,道流靡所集,凡祈禳,必邀诸寻仙观。
观去县治两舍隔,无从寓目其间。
一日,主观事王道常袖石刻唐人《仙坛铭》来曰:「观依仙杏山,山一名仙坛
周垂拱间道士文干因山自然形似,修立仙坛三。
长寿中邑令王君通遂以名其乡。
至圣历中,令岑君伸琢石为像,道流益尊事之,山之得名以此。
观旧有记,今不存,莫知其所始。
我朝元丰閒,道士钱玉周以三清大殿颓废,愿捐衣钵资鼎新之,不克就。
嗣之者芮慎琦,鸠工选材矣,又弗就。
至宣和中,周茂沔主观事,与吴混成者始克创建崇奉。
邑人相与出力者,仪凤之赵三公武,赞贤毛舆德载也。
迄今浸久,又废矣。
道常之主斯观也,与今同褐之士罄橐募缘重建,而公武之曾孙观光宾甫亦慨然以堂构为己任,捐资倡役无靳色。
以是诸方檀越善信欢然协力,不日成胜事。
役且毕,愿以记为谒」。
余以始至未暇辞。
期岁,请益坚。
余曰:「观之有殿,几何时而圮?
由元丰至宣和,几何年而复?
由钱至周,又几何人而成?
久废而兴,既兴复废,其难可知矣。
今幸一旦还旧,余之来,又适当其成,是可记也」。
考之纪牒,山去县四十三里,周回一十馀里,其高三十丈,绝顶有杏林及仙人迹。
其山旧名「仙杏」,或又谓观置于梁时,地与山燕洞邻,上有石坛。
證之旧经,以为茅君行道之所。
时异景移,不可究诘。
古谓山不在高,有仙则名,是足以当之矣。
大概仙之说自老氏,其道以清净为宗,慈俭为宝,虽若离世独立,而未尝无兼利万物之意。
闻其风者,往往景慕兴起,亦良心善性之所发也。
由今而观,乡曰仙坛,门曰寻仙,疑非所以为俗化之本。
而崇立倡率,若王、岑二大夫,或在位清勤,户口增益,或德义仁威,惟人是爱,在昔皆号贤令。
意者烹鲜之喻,无欲无为之训,言治者取焉,而凝神合道,微妙并观,殆难以清虚素寂薄之也。
役兴于咸淳七年三月,成于八年九月
道常与其徒皆能振宗风于弗坠,宾甫亦能续先志于有传,傥来者皆以是存心,俾勿坏,则千载一日可也。
书而识之,于以俗于教,未必无补云。
咸淳九年五月甲子日宣教郎、知建康府溧水县主管劝农营田公事、兼兵马监押、兼主管圩田、兼弓手寨兵军正虞国庆记。
迪功郎建康府溧水县县学主学袁乔书。
修职郎建康府溧水县王公立题盖。
□召道常自备资金,命工刊立石。
檀越胡应恢。
监修道士胡□□,夏侯德信武德义。
道士朱元左、汤道诚立石。
按:光绪《溧水县志》卷一七,光绪九年刻本。
慧悟禅师上方 北宋 · 余弼
七言律诗 押先韵
孤峰牢落几何年,台殿于今插半天。
已是精蓝誇绝徼,更将宝塔在危巅。
烟霞色任阴晴变,钟磬声随上下传。
珍重老僧无别(《梦梁录》卷一七作幻)境,一生幽趣只山川宋潜说友《咸淳临安志》卷七○ 《咸淳临安志》:慧悟大师钱唐人丞相王随杭州日有赠诗。余弼慧悟禅师上方诗云云。)
洪州奉新县重建闿业观碑铭986年 五代至宋初 · 徐铉
 出处:全宋文卷三四 创作地点:河南省开封市
道之为体也大,大则众无不容;
道之为用也柔,柔则物莫与校。
南方之强也,故冲气之所萃,异人之所生,坛馆之所宅,景福之所兴,相乎域中,南楚为盛。
先圣之论,岂诬也哉!
洪州奉新县闿业观者,案方志,西晋邑人刘真君之故居也。
真君名道诚,以经明行修,仕至刺史郡守
金行不竞,仁兽非时。
知几之贤、有道之士,卷怀而退,修之于乡,玄德阴功,昭受灵贶。
故真君辞张、邴之禄,追茅、许之风,单车还家,勤行不息,以永嘉二年八月十五日举族上升。
蔼尔福乡,依然旧址,锦帷乍降,玉舄长留。
后学瞻望,若仲尼之阙里;
遗民思慕,如召伯之甘棠。
梁大同元年,乃建为观。
尔其豫章垂荫,洪井储灵,华林苍翠当其阳,冯水清泠环其域。
烟霞韬映,竹树青葱,居然人境之间,自是仙游之地。
载祀四百,朝市三移,封域之间,英灵不泯。
鹿巾霞帔之士,往往冥升;
缙绅逢掖之流,时时杰出。
存诸旧史,是号名区。
土德既微,群方构难,城有复隍之患,室多桡栋之凶。
乃眷殊庭,俄悲阒户。
而琼蕴之所秘,霜钟之所悬,屹尔丽谯,俨然对峙。
有道门都监余守徵者,剪除宿莽,草创精庐,苦节忘形,五十馀载,修心以化俗,传法以度人。
入室弟子龚绍元、吴绍甄,皆能肃奉科,祇禀遗训。
惟乡人之善者,知岁计之有馀。
高士胡君名仲尧延庆簪缨,息机丘壑,师黄、老之术以虚方寸,躬曾、闵之行以睦闺门,博施济众,斯谓仁智。
以为集灵之馆,祈福之场,陋而不度,民将安仰?
于是揆时属役,即旧谋新,询谋佥同,𧵥信咸萃。
增湫下为爽垲,易卑室为崇构。
栋宇之设,则因夫故基;
制度之中,则考于经法。
凡殿堂门阙,居室厨廪,延袤周遍,殆且百区。
三尊众,羽仪侍卫,精严肃穆,不可为状。
履端闱,造广庭,恍然如从汗漫之游;
即瑶阶,瞻玉座,竦然若奉武夷之会。
既而息徒已事,日吉辰良,明祀以告成功,精意以答祐。
举紫旄之节,摇太霄之佩;
燃九华之烛,奏空洞之章。
星斗回光,烟云改色,青天白日,夫岂远哉!
于时胡君以姻睦之行,慈惠之泽,里闾称举,郡国拜闻。
诏书褒美,特加旌表,揭以双阙,蠲其追胥。
江楚之间,以为盛事。
知玄风之被俗,圣政之化人,变鲁至道,见于今矣。
夫如是,则可以传芳金石,垂裕昆云,俾乎好道之徒,益励齐贤之志云尔。
其铭曰:
大道无名,得之为真。
矫矫刘君,知几其神。
逊尔侯社,上为帝宾。
维梓之地,甘棠之人,峙此仙祠,章江之滨。
华表未归,桑田已改。
旧井谁渫?
高台尚在。
不见芝英,犹芳兰茝。
佳气郁葱,如将有待。
彼美胡君,州闾之英,世味道腴,家传义声
归诚玉阙,奉贽金籯,易此颓构,化为殊庭。
乃眷福乡,实惟南楚
闲馆相望,飙轮交午。
图秘箓,唯仁是与。
刻颂贞珉,永归终古(《徐公文集》卷二六。)
仁:原脱,黄校本空格,徐校、李校云:「『斯谓』下有脱字」。
四库本有「仁」字,据补。
吴昭德观道藏记嘉定十一年 南宋 · 幸元龙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九三四、《松垣文集》卷六、乾隆《奉新县志》卷一二
新吴县之阛阓,有西晋刘真道诚炼丹所。
永嘉二年丹成天隐
梁大同元年,其地为开业观。
皇朝大中祥符元年改元赐今额。
建炎绍兴,夷狄乱华,香火不续。
逮冲贞大师熊元泽来主观事,支倾庇漏,观宇复整。
乃图建《道藏》。
鸠工弗竟,子唐若冲承之,而后子陈端一承之。
嘉定十有一年,藏雄伟翚粲,宝轮飞动,镂华饰金,晃于他所。
属记于予。
夫日昃而昼,月昃而夕,天地之轮也。
徂而暑,徂而寒,四时之轮也。
精气为物,游魂为变,死生之轮也。
斗北而虚,斗南而盈,万物之轮也。
天道寓于一轮,士民观听,醒然有觉,知二气周流,洪钧不息,一元运转,其机不停。
扬去诸恶,挽回万善,尸居而龙见,渊嘿而雷声,神动而天随,超出乎醒生梦死,而融天地四时万物为一,神与无方,易与无体,则轮乎轮乎,枯木云乎哉?
一静一动,互为其根,阳变阴合,而金木水火土生焉。
生生不穷,循环无始,则太极之妙,同此一机关也,同此一枢轴也。
世界可藏于一粟,山川可煮于一鉎。
是藏之立,乾不可以旋乎,坤不可以转乎。
形而下者器也,形而上者道也。
藏也者,其形而下者乎。
端一,赤城人也,慕丹霞,仿司马子微之遗风。
形而上者,其昭彻焉,以须真觉。
跋欧阳寄王太尉诗后1086年4月 北宋 · 苏轼
 出处:全宋文卷一九三六、《苏文忠公全集》卷六八 创作地点:河南省开封市
丰乐坡前一醉翁,馀龄有几百忧攻。
平生自恃心无愧,直道诚知世不容。
换骨莫求丹九转,荣名何待禄千钟。
明年今日如寻我,颍水东西问老农」。
欧阳文忠公太尉懿敏王公诗。
轼与公之子定国、定国侄孙子发、张彦若同游宝梵。
定国诵此诗,以遗诗人戴仲达
仲达,尝从文忠公者也。
元祐元年四月,门生苏轼书。
策别训兵旅(二) 北宋 · 苏轼
 出处:全宋文卷一九六○、《苏文忠公全集》卷九、《文编》卷四二、《文章辨体汇选》卷一九四、《名世文宗》卷二七、《古今图书集成》戎政典卷七四、《渊鉴类函》卷二○八
其二曰练军实。
三代之兵,不待择而精,其故何也?
兵出于农,有常数而无常人,国有事,要以一家而备一正卒,如斯而已矣。
是故老者得以养,疾病者得以为閒民,而役于官者,莫不皆其壮子弟。
故其无事而田猎,则未尝发老弱之民,师行而馈粮,则未尝食无用之卒。
使之足轻险阻,而手易器械,聪明足以察旗鼓之节,强锐足以犯死伤之地,千乘之众,而人人足以自捍。
故杀人少而成功多,费用省而兵卒强。
盖春秋之时,诸侯相并,天下百战,其经传所见谓之败绩者,如城濮、鄢陵之役,皆不过犯其偏师而猎其游卒,歛兵而退,未有僵尸百万流血于江河如后世之战者,何也?
民各推其家之壮者以为兵,则其势不可得而多杀也。
及至后世,兵民既分,兵不得复而为民,于是始有老弱之卒。
夫既已募民而为兵,其妻子屋庐,既已托于营伍之中,其姓名既已书于官府之籍,行不得为商,居不得为农,而仰食于官,至于衰老而无归,则其道诚不可以弃去,是故无用之卒,虽薄其资粮,而皆廪之终身。
凡民之生,自二十以上至于衰老,不过四十馀年之间。
勇锐强力之气足以犯坚冒刃者,不过二十馀年。
今廪之终身,则是一卒凡二十年无用而食于官也。
自此而推之,养兵十万,则是五万人可去也;
屯兵十年,则是五年为无益之费也。
民者,天下之本;
而财者,民之所以生也。
有兵而不可使战,是谓弃财。
不可使战而驱之战,是谓弃民。
臣观秦、汉之后,天下何其残败之多耶?
其弊皆起于分民而为兵。
兵不得休,使老弱不堪之卒,拱手而就戮。
故有以百万之众,而见屠于数千之兵者。
其良将善用,不过以为饵,委之啖贼。
嗟夫,三代之衰,民之无罪而死者,其不可胜数矣。
今天下募兵至多,往者陕西之役,举籍平民以为兵。
继以明道宝元之间,天下旱蝗,次及近岁青、齐之饥,与河朔之水灾,民急而为兵者,日以益众,举籍而按之。
近世以来,募兵之多,无如今日。
然皆老弱不教,不能当古之十五,而衣食之费,百倍于古。
此甚非所以长久而不变者也。
凡民之为兵者,其类多非良民。
方其少壮之时,博弈饮酒,不安于家,而后能捐其身,至其少衰而气沮,盖亦有悔而不可复者矣。
臣以谓:五十已上,愿复而为民者,宜听;
自今以往,民之愿为兵者,皆三十已下则收,限以十年而除其籍。
民三十而为兵,十年而复归,其精力思虑,犹可以养生送死,为终身之计。
使其应募之日,心知其不出十年,而为十年之计,则除其籍而不怨。
以无用之兵终身坐食之费,而为重募,则应者必众。
如此,县官长无老弱之兵,而民之不任战者,不至于无罪而死。
彼皆知其不过十年而复为平民,则自爱其身而重犯法,不至于叫呼无赖以自弃于凶人。
今夫天下之患,在于民不知兵。
故兵常骄悍而民常怯。
盗贼攻之而不能禦,戎狄掠之而不能抗。
今使民得更代而为兵,兵得复还而为民,则天下之知兵者众,而盗贼戎狄将有所忌。
然犹有言者,将以为十年而代,故者已去,而新者未教,则缓急有所不济。
夫所谓十年而代者,岂举军而并去之,有始至者,有既久者,有将去者,有当代者,新故杂居而教之,则缓急可以无忧矣。
宝月大师塔铭1096年1月 北宋 · 苏轼
 出处:全宋文卷一九九六、《苏文忠公全集》卷一五、《东坡禅喜集》卷四、嘉庆《四川通志》卷四七、嘉庆《华阳县志》卷三九 创作地点:广东省惠州市
宝月大师惟简字宗古姓苏氏,眉之眉山人
于余为无服兄。
九岁,事成都中和胜相院慧悟大师
十九得度,二十九赐紫,三十六赐号。
其同门友文雅大师惟庆为成都僧统,所治万馀人,鞭笞不用,中外肃伏。
庆博学通古今,善为诗,至于持律总众,酬酢事物,则师密相之也。
凡三十馀年,人莫知其出于师者。
师清亮敏达,综练万事,端身以律物,劳己以裕人,人皆高其才,服其心,凡所欲为,趋成之。
更新其精舍之在成都与郫者,凡一百七十三间,经藏一,卢舍那阿弥陀弥勒大悲像四,塼桥二十七,皆谈笑而成,其坚致可支一世。
师于佛事虽若有为,譬之农夫畦而种之,待其自成,不数数然也。
故余尝以为修三摩钵提者。
蜀守与使者皆一时名公卿,人人与师善。
然师常罕见寡言,务自却远,盖不可得而亲疏者。
喜施药,所活不可胜数。
少时,瘠黑如梵僧,既老而皙,若复少者。
或曰:「是有阴德发于面,寿未可涯也」。
绍圣二年六月九日,始得微疾,即以书告于往来者,敕其子孙皆佛法大事,无一语私其身。
至二十二日,集其徒问日蚤暮。
及辰,曰:「吾行矣」。
遂化,年八十四。
是月二十六日,归骨于城东智福院之寿塔。
弟子三人,海慧大师士瑜先亡;
次士隆;
次绍贤,为成都副僧统
孙十四人,悟迁、悟清、悟文、悟真、悟缘、悟深、悟微、悟开、悟通、悟诚、悟益、悟权、悟缄。
曾孙三人,法舟、法荣、法原。
以家法严,故多有闻者。
师少与蜀人张隐少愚善,吾先君宫师亦深知之,曰:「此子才用不减澄观,若事当有立于世,为僧亦无出其右者」。
已而果然。
余谪居惠州,舟实来请铭。
铭曰:
大师宝月,古字名。
赵郡苏,东坡之兄。
自少洁齐,老而弥刚。
领袖万僧,名闻四方。
寿八十四,腊六十五。
莹然摩尼,归真于上。
锦城之东,森森。
子孙如林,蔽芾其阴。
菊谱自序 南宋 · 范成大
 出处:全宋文卷四九八二、《古今合璧事类备要》别集卷三九、《古今事文类聚》后集卷二九、《事林广记》前集卷一三、《群书通要》庚集卷三、《皕宋楼藏书志》卷五四
山林好事者或以比君子,其说以谓岁华晼晚,草木变衰,乃独烨然秀发,傲睨风露,此幽人逸士之操,虽寂寥荒寒,而味道之腴,不改其乐者也。
《神农书》以为养性上药,能轻身延年,南阳人饮其潭水,皆寿百岁。
使夫人者有为于当年,医国庇民,亦犹是而已。
于君子之道诚有臭味哉!
《月令》以动植志气候,如桃桐辈直云「始华」,而独曰「有黄华」,岂以其正色独立,不伍众草,变词而言之欤!
故名胜之士,未有不爱者,至陶渊明尤甚爱之,而菊名益重。
又其花时,秋暑始退,岁事既登,天气高明,人情舒閒,骚人饮流亦以为时花,移槛列斛,辇致觞咏间,谓之重九节物。
此虽非深知者,要亦不可谓不爱也。
爱者既多,种者日广。
吴下老圃伺春苗尺许时,掇去其颠,数日则歧出两枝,又掇之。
每掇益歧,至秋则一干所出数百千朵,婆娑团栾,如车盖熏笼矣。
人力勤,土又膏沃,花亦为之屡变,顷见东阳人家菊图多至七十种,淳熙丙午范村所植正得三十六种,悉为谱之。
明年将益访求它品,为后谱云。
按:《菊谱》卷首,百川学海本。
曾参不列四科论 北宋 · 夏竦
 出处:全宋文卷三五一、《文庄集》卷二○
登四科者十人而已。
「德行,颜渊、闵子骞、冉伯牛、仲弓;
言语,宰我、子贡;
政事,冉有、季路;
文学,子游、子夏」。
曾参于孔门为达者也,不预十哲之选,其故何哉?
仲尼生周之末,立定、哀之间,斯文中微,不绝如线。
乃以仁义之道,行忠信之事,考其言行,采其材智,得是十子,第为四科,以标儒雅之道,其选盖至矣。
不列其间者,念其道有所未至矣。
试尝论之,曰:孔氏四科之选,皆有贤哲之具体者哉,非各言其一也。
贤者百行之先,阙一不可。
颜、闵非独以德行选也,游、夏非独以文学举也,宰、赐非独以言语称也,冉、季非独以政事择也。
盖有五常之德,而后列其所尤至者哉。
故德行者岂无政事,政事者岂无言语,言语者岂无文学,斯互举所长之言也。
曾子惟以孝行著闻,不能具得能者之体,但行其一端,故所以不列于十哲者也。
孟子所谓伯夷、叔齐,圣人之清者也。
言夷、齐不食周粟,采薇首阳,盖得圣人之一清德耳,蹈道则未也。
由是观之,则参之事夫子,学其道,推其心,但得圣人之一孝德耳,言其材则未也。
或曰也孝,何以非贤哲?
夫十子者有四科之德,岂无孝乎?
盖孝在其中矣。
三千之罪,莫大于不孝。
仲尼之门,英贤之选,而薄于孝行,圣人之心何以言哉?
或曰:孝者百行之先,居在四科之上。
夫孝养之道诚为至性,然莫逾于德行。
仲尼尝曰:「孝哉,闵子骞」!
而居德行之科。
盖孝者无以逾于德也。
是则有其德然后列在其间。
而参之孝,一介之孝也。
仲尼尝曰:「参也鲁」。
故为之说天子诸侯之孝以治邦国,以及百姓,以广其志。
真宗周伯星现景德三年六月 北宋 · 张知白
 出处:全宋文卷一八九、《国朝诸臣奏议》卷三六、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六三、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二九八
臣伏睹司天监周伯星现,请宣付史馆,群臣诣阙称贺者。
臣闻人君之德,可以动天,至仁积于中,则休气应于外。
祥瑞之出,皆有所因,谅感应之攸致,非徒然尔。
故天人相与之际,其道甚大。
顷者河朔之间,连年地震,陛下知上天之垂戒,考前王之格言,以为阴气过盛,则积而当然。
地者,其道卑柔,其体安静,今动而不止,诚有所谓。
且念国家开创以来,基业洪大,干戈之役,皆不得已而用之。
然而太平兴国咸平而来,二十年内,边防多虞,华戎之人几殒百万。
兵者,其义主杀;
杀者,其事属阴。
阴气之盛,不亦宜乎?
复念致治之源,惟息兵为大务。
前年北胡之来,议欲通好,陛下不矜兵力之强,不恃邦威之盛,姑以安民在念,恶杀为事,不阻其诚,许以盟约。
由是动植遂其生全,亿兆知其休息。
然后发德音,施惠泽,赈贫民,省冤狱。
敷求时病,精选良吏,侧身思道,引咎于己,益兢兢焉,翼翼焉,思答天谴。
得不感群心,招和气哉!
故未踰期年,有是福应,所谓德动于天,而辰象昭瑞也。
昔桑楮共生于朝,七日大拱;
太戊修仁,桑楮遂枯。
祆不胜德,见验久矣。
今陛下修德,可谓至矣。
非独弭祅灾,复能致瑞应,斯实我朝之盛美,过前代远矣。
然而皇王之道,在乎戒谨,休祥荐至,而讲德愈隆。
不恃太平之基而骄盈,不矜大宝之位而荒怠。
惧乱者治必兴焉,思危者安必久焉,斯前代之明鉴也。
古之君天下也,患不恤黎元之疾苦,患不知军旅之勤劳,患奢侈畋游之无度,患声乐之不节,患政事之不勤,患壅蔽之不除,患谏诤之不纳。
今陛下薄赋歛,省征徭,劝农桑,务稼穑,恤黎元之疾苦矣。
优恩抚士,厚赏懋功,解衣哺食,推心置腹,知军旅之勤劳矣。
宫室台榭,不以奇邪害工;
服御乘舆,不以雕饰过制。
所贵惟谷帛,所宝惟贤才,绝侈靡之风矣。
弋猎之娱,弃捐而不顾;
禽荒之戒,祗畏而无忘。
泽被虫鱼,仁及鸟兽,去畋游之暴矣。
乐府新声,国伶妙伎,存而勿废,用之有时,善远于声乐矣。
观书乙夜,求衣未明,躬决万机,将周十稔。
虽隆暑冱寒,无愆于一日;
虽飘风暴雨,不废于崇朝,克勤于政事矣。
明四目,达四聪,辨谗邪,杜权倖,使下情上达,决壅蔽之方,已流闻于天下矣。
延直臣,启言路,询求谠议,乐闻上失,纳谏之规,固超绝于百代矣。
斯不亦天下幸甚!
陛下诚能宝兹数事,虽休勿休,则瑞星不出,臣亦贺鸿祚无穷,而青史有光矣。
苟异于是,则瑞星虽出,臣亦不敢同众人之贺矣。
夫善言古者,必有證于今;
善言天者,必有證于人。
自古以还,仗富强之基,居隆盛之运,怠于政事,以启危乱者,不可胜纪。
况今西北两隅,虽罢征战之役,然而比夫古者屈膝称臣,欸塞内附,则亦事异而体殊矣,得不虞哉!
臣以谓一星为瑞,善则善矣;
若倚之而责承平之效,则虑群心小弛,而警备之方因而不谨矣。
恭惟圣德之大,无不周知。
臣闻三才者人居其中,乃天地之和气。
人心和则阴阳和,阴阳和则日月星辰咸顺其晷,雪霜风雨不失其时。
则知陛下一言之善,必上动于天心;
一事之美,必上关于天道。
人君言动视听,必上法于天。
法天之义,诚深矣大矣,臣虽懵昧,然稽之于大《易》,粗知之矣。
夫《乾》之体,六阳备焉;
《乾》之用,万物生焉,人君之象也,非圣人孰能行之?
孔子称其象曰:「天行健,君子以自彊不息」。
盖天之运行,其道不止,终古如一,未常懈倦。
茍怠于一息,差于一刻,则六气大紊,万物咸病。
王者之道,亦当如是。
今陛下法天之义,亦已至矣;
行健之德,无不备矣。
复能念此乾元,终始不易,则万方受无疆之赐,万乘享无穷之休。
臣愚陋无取,涉道诚浅。
然佩名教,服儒素,考之方策,得之师传,知君亲之义至重,治道之要至大,故不敢避刑辟,爱身名,默而自守。
狂夫之词,圣人采之,或足以辅朝廷之谋,开谏诤之路。
伏冀天慈收一二于万分之中,则臣不胜至幸。
慧悟大师还阙下 北宋 · 释道潜
 押词韵第四部
道人本丘壑,浪为京华居。
一往二十年,岁月惊须臾。
禅馀挟妙术,出入卿大夫。
飞扬动天子,声问倾(四库本作闻)九衢。
纷彼户外屦,泛如水中凫。
高怀倦酬应,逸赏思江湖。
春风卷衣祴,千里随舳舻。
中泠涌楼观,圆峤连方壶。
杖策步鳌头,直上穷崎岖。
超然万象外,所得良有馀。
兴尽乘白云,飘飘还帝都。
诣斋宫作乾隆丁丑 清 · 弘历
七言律诗 押寒韵 出处:御制诗二集卷六十六
凤闉雪霁逗馀寒,十二红楼玉里看。
富矣教之言似易,泰来保合道诚难。
民依卜度徐移辇,天监昭垂敬视坛。
精室退居益钦若,明当祈岁志遑安。
释氏要览序 北宋 · 释道诚
 出处:全宋文卷二八○
道诚自委讲京寺,东归维桑,始寓龙华禅府,后住月轮兰若。
中间十年,寂绝外事,唯读藏经,日为常课,酬昔志也。
然则临文昧义,犹渴夫饮河,但能满腹,不知其深广焉。
或见出家人须知之事,随便抄录之。
天禧三年秋,皇上覃昭旷之恩,普渡我天下童行,因是雠文,以类相从,兼益诸家传记书疏节文,分为二十七篇,析为三卷,题曰《释氏要览》焉。
且恤创入法门者,皆所未知,苟或玩此典言,藏诸灵府,则终身免窃服之诮矣。
或通才硕学,岂以诚之微而废圣人之言也云尔!
按:《释氏要览》卷首,日本大正新修大藏经本。
洪范 宋 · 廖称
 出处:全宋文卷三六一、《皇朝文鉴》卷九四、《经济类编》卷四七、《楚纪》卷一七、道光《衡山县志》卷四九
箕子之叙《洪范》云:鲧堙洪水,汩陈其五行,天乃不畀洪范九畴,彝伦攸斁,鲧则殛死。
禹乃嗣典,天乃锡禹洪范九畴,彝伦攸叙。
孔安国传,其言云:「天与禹,洛出书,神龟负文而出,列于背,有数至于九,禹遂因而第之,以成九类」。
称观安国之意,诚谓《洪范》之书,出于天者也,禹之所得,乃天与之也,故云洛出书,神龟负文而出。
班固撰《五行志》,又引刘歆之言,亦云禹得洛书神龟之文而后知《洪范》。
称案《洪范》皆人事之常,而前古之达道也。
前古之达道,皆出于圣人者也。
伏牺而前,称不可得而知也。
伏牺而下至于尧舜,观其事,未有不法天行道以理天下,使皇王之德被于兆人而足以仪法千古。
则《洪范》者,前贤之所启也,岂得在禹方受之于天哉!
若《洪范》之书出于洛,而神龟负之以授于禹,则是《洪范》者,果非人之所能察也。
自禹而上,果未之闻于世也。
若果非人之所能察而世果未之闻,则五行五事、八政五纪、皇极稽疑、庶徵福极之事,不闻于尧舜而上也。
今验五行五事、八政五纪、皇极稽疑、庶徵福极之义,自伏牺而下未有不由之者,则洛出龟负以授于禹,得为可乎?
虽然,安国、刘歆、班固所以云者,诚惑于箕子所谓天锡故也,是亦不知天道之说也。
夫凡所谓天道,诚亦在于人耳。
顺于天乃天道之与也,不顺于天乃天道之不与也。
《书》云「天之历数在汝躬」,顺道之谓也;
又云「商罪贯盈,天命诛之」,不顺道之谓也。
其《洪范》者,天下之达道也,圣人之所履而凶人之所不及也。
鲧有凶德于天下,而达道诚不可得也,故箕子云「天乃震怒,不畀洪范九畴」;
禹有圣德于天下,而达道行之也,故箕子云「天乃锡禹洪范九畴」。
诸儒不达于此,以「皇天震怒不畀洪范九畴」,即谓天果秘之而不与;
「天乃锡禹洪范九畴」,即谓天果授而与之。
斯实不明箕子之意也。
若诸儒所论,「天之历数在汝躬」,是必亲受历数于天也;
天命诛之,必亲受僇于天也,何不然之甚乎!
称以为,《洪范》者,出于前圣之心也。
而后之为君者,茍能务蹈圣德,未有不受《洪范》于天者也。
自三五已降,有道者皆受于天。
所以然者,天下之达道,天之常道也。
行之则受之于天矣。
诸儒又云,洪范九畴,禹次而类之,又云《洛书》本文凡六十五字,此又足怪矣。
虽然,欲成其为,能无辞乎!
诸儒既有洛出龟负之谊,则宜其云也于此。
呜呼!
圣人之道不得其传,可痛矣。
或曰,然则《洪范》之篇,所以录之者,箕子也。
武王之问,故遂以洪范之道录而为书。
亦由《周》、《仪》二礼,皆古之达礼也,周公录之以成书耳。
知郡中书 北宋 · 吕南公
 出处:全宋文卷二三六七、《灌园集》卷一三
某郡之诸生也,贫贱而无能,是以善穷。
穷久矣,而性识所见,尤忌惮于纷纷。
间尝有言,以为天下有至乐,独在乎无所于事。
使知履地之民,皆知有喜于静,而无妄于动,则宰相可以常才居,而百执有司遂得晏闲之趣。
盖古今之人间世,所以多烦而少佚者,正以不重于动故耳。
事未之无理,而物常各有分,安我之分而循乎理以对之,使凡事先不在我焉,则上自上而下自下,何求之有哉?
道诚出此,而有至于不得不动,则亦可以逃名于妄耳矣。
日者郎中屈旌车于敝郡,既成简肃仁明之政,而又优礼于士人。
儒冠之徒,莫不进拜堂皇,望见舄履。
而不肖犹不欲焉,岂特为异者哉,以为分之所居适出于寒下,殆不足以妄犯威尊,则亦可以致妄于所安焉耳。
且夫守邦之贤侯有美于治术,既足以胜称委注之任,而布韦举子何事而必相勉?
率以行曲拳擎,跽于其前耳。
夫曲拳擎跽,岂亦果为贤太守之悦与?
四坊二县十六乡之人,莫不安游定息,各无纷扰之虑,譬如黄童乳孺,时值清夜,虽有祆歌华烛之居,亦且舒愉然默寐于姆褓之怀。
顾在布韦,乃思反是,即起以纷纷耶?
盖某之穷迹所以晚干典谒者,凡欲以致鄙昧之见,安寒下之分,以庶几无所于事之乐,如斯而已矣。
嗟夫,事之变有出于不图,而理不得以勿循,循而顺之,则自然私欲有所不容意必者。
顷繇北归,初寄食于县郛,而谬为大夫所哀收而抚之,谓必有成,以至于掖借孜孜,而郡佐诸门尝纳谒焉。
嘿而虑之,已怪己之异昔。
而忠谋之友,乃因是而见语,以为今业不能专于伏藏,孰若遂拜邦侯,亦冀蕲于教赐也。
天下之去取有所同,有所不同,其故在乎贤不贤者见知之间而已矣。
大夫州佐在邦侯之侧,其相与乐交,意亦甚渥,而俱贤之闻,蔚煜久矣。
大夫州佐常肯不弃,庸讵知夫郎中执事者亦不同取耶,且果肯下教也耶?
是某之所以不自疑于妄动,而有今日之来也。
谨书陋意以呈,并自解其不敢为异焉,伏惟矜察。
尘渎尊严,无任悚慄之至。
仁山隆庆禅院第十六代俨禅师语录序 北宋 · 刘弇
 出处:全宋文卷二五五五、《龙云集》卷二四
以无馀欠本之性,以无取舍归之法,寄当而已,不复我费,则果谁为与者耶?
分边理际,不贷不求,横复委重焉,殆将拒而不受,则果谁为得者耶?
与无与,得无得,付之自尔之有生,则虽道犹强名也,何有于弊弊之言句哉?
是故瞬目标指,自一妙明;
搴帘韵,无非正真;
拈花破睇,何有馀蕴;
举桡杜口,坐获孤證。
如是而足矣,亦谁暇寄风波于颊舌,栖疣赘于毫楮耶?
虽然,道诚至矣,正求之而拘,旁求之而肆,微求之而匿,博求之而不类,则言者乃其寓也。
道虽非言,而言果足以寓道,则诸佛以是逗慈而有一大藏教,诸祖以是逗机而为一时问答,势自不得不然耳。
其虽欲胶喙三尺,高谢狻猊,惜辞费于纷纷之方袍,其可得乎?
此古人之机缘语要,有至于重见复出,而西意恃以不泯也。
庐陵仁山隆庆有大禅伯,是曰利俨,爰自游方,邈有天悟,不勤师资,臻奥至壸。
其所至道誉凛凛,犹麟师凤仪,一时禅衲,宗仰恐后。
其机锋所投,犹孟劳仆姑,剸犀彻札,无留敏者。
盖自熙宁之乙卯元祐之辛未,中间十有七年,其该明心要,示徒垂手亦众矣,而传之在人者初不多也。
予间从其徒求得之近是,然俨之徒犹曰:「吾师非滞于言者。
其忘焉者我不得而知矣,其未忘而有在于是者,它日又皆痛剪苛扫,不啻卷云收潦,使尽去而后快,则此尚其多者耳」。
予方尚少,已闻嗣法于黄龙之南禅师矣,是时黄龙之众数百,有问黄龙者曰:「将安视」?
黄龙曰:「其视以我」。
盖密契如此。
若今东林之总、晦堂之心、罗汉之祐、洞山之文、仁山前住之闲,与师皆黄龙号法子之嫡者,而师之语最后见诸方云。
故曰:佛图澄之门,豫章杞梓;
道安之门,昆蓝琮璧;
罗什之门,瑚琏簠簋;
惠远之门,犀象齿革;
慧光之门,孔翠羽毛;
玄奘之门,沉檀兰蕙
师等数公,视此于黄龙之门,其无愧矣。
序师之语,而又因以及诸公者,庶使后世知嗣法于黄龙者,皆不偶人也。
孟秋二十有二日序。
江东宣抚李端明 宋 · 王之道
 出处:全宋文卷四○六一、《相山集》卷二四
之道观今日天下安危存亡之机,间不容发,如王彦充寿春合肥一事,最不可忽。
彦充凭骄寇伪齐之势,拥众数千,攻陷寿春
方且蠲烦去苛,矜老慈幼,劝播植,通贸易,修城浚隍,誓与斯民同死生。
此其志正恐不在寿春而在合肥
合肥淮南最为重城,西北距淮二百里有奇,而寿春实在淮上,东南距江亦二百里有奇,而建康实在江左江淮相距不踰五百里,而三郡在焉。
其势犹唇齿股肱不可以相无也。
国家诚欲都建康,则宜紧守淮南以为藩篱,欲守淮南而不能保有寿春合肥虽守犹不守也。
史思明乘汴滑之胜欲窥洛,李临淮以洛无见粮,厄偪难守,问于韦陟
请益陕兵退保潼关为持久计,临淮曰:「两军相敌,尺寸地必争。
今委五百里而守关,贼得地势益张,不如移军河阳,北阻泽潞,胜则出,败则守,表里相应,贼不得西北,此猿臂势也」。
今欲守淮南而失寿春,既有唇亡肱折之患矣,奈何复委合肥于虎口而不问邪?
使彦充苟出上计,攻其无备,出其不意,其取合肥犹破竹也。
合肥则失淮南,失淮南则天下事去矣,建康且得高枕而卧邪?
盖古者帝王之居必在中原,吴越斥卤菰蒲之墟,地倾兵弱,固不足以号令天下。
建康虽舟车所会,更六朝之建国,然自古及今未有不资淮南以为屏蔽者。
方金人南渡之岁,杜充建康而委淮甸,有识者咸知其无能为。
前军已覆,不可不戒也。
之道不肖,亦尝谋为国家之计,莫若选择贤将,戍重兵于合肥
一切如羊叔子之在荆州,崇信义、禁侵掠,使敌人晓然知朝廷之意,以候士卒可用,然后乘其敝而攻之,庶几可以得志。
兵法有「致人而不致于人」,兹其大略也。
苟不出此而听其所为,以失其机,后将噬脐,其可及乎?
之道淮人也而请戍淮,虽有类乎私己,窃惟宣抚端明以伊、傅为心,耻一夫之失所,使之道诚私己,犹当恻然念之,况大纛高牙,实为合肥寿春、滁、和、无为主帅,其宜轸虑无可疑者。
寿春既陷,合肥危若累卵,滁、和、无为数千里所存刀锯之馀民,朝夕惟邻火伤葵之是忧。
之道代匮镇属于阁下,亦僚寀也,乃不于此而望,将谁望耶?
之道今月初六日自历阳来拜谒者,且将浃日矣,固尝披肝沥胆,具以镇守之恳、淮人之情、间谍之言,以渎于下执事
虽蒙阁下矜其危急,怜其无告,略去等夷,俾得尽其所见,奖之以语言,劳之以饮食,下逮奴马之贱饭刍,无所不问,于人之观听,则可谓荣矣。
然于之道之初心,所以为淮人之计者,则未也。
宣抚端明受九重之寄托,来镇建康,以兼领于淮甸,今大驾指日幸临,而营缮之命不绝于道。
是役也,之道固不敢期端明之必行,而幕中之宾,如参议宗公,实一时之英杰,忠诚忧国,不愧古人。
其沈默有谋,人咸以为有乃父留守之遗风,而留守之德在国家,如周人之思召公焉,爱其甘棠,而况其子乎?
闻之道路,剧贼刘超愿以所部听命,立功补过,而都督前军统制崔公增自镇江来拜宗公于堂下,感泣呜咽,久不能起。
留守所至有以固结人心如此。
之道闻叛亡之徒,如王善、李成,今为贼用,欲乞兵南来以抗我师,而留守之于二人亦有生死肉骨之施。
仆固怀恩回纥吐蕃,拥众三十万来寇中原,郭子仪以众寡非敌,单骑谒回纥,压以至,卒能使倒戈以乘吐蕃而破其众。
宣抚端明威声所加,固有以褫奸雄之魄而夺之气。
合肥之行,参议公授以成算,俾之董师临敌,庸讵知王善、李成之不背贼而向我耶?
若与朝廷当一面,以作士气,以张国势,以宽吾君西顾之忧,则有馀矣。
之道忠义所激,不自知其狂僭,伏惟钧慈哀其而贷其罪,且无以文采芜秽而遂简其说,幸甚。